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瓦屋情结

推荐人:陈连官 来源: 小船阅读 时间: 2018-02-09 16:25 阅读:

 友人的老家,有两间瓦屋,年岁有些长了。

  那天去的路上,雨下个不停。临近时,她便指着风雨中的瓦屋说,这是她的祖屋。我随她手指的方向,便仰见有瓦的屋顶,雨滴飞溅,瓦上生烟,一种说不清的感受随着瓦屋上的雨滴飘散开来。情绪,有些不畅;脸色,有些黯然。

  我轻叹回望,我说,我这一生,没有住过瓦屋。

  没有住过瓦屋的原因,是我家没有造过瓦屋。我最初的记忆便是我家的茅屋,其实,那不叫茅屋,浦东东南片的人都叫“环龙棚”。

  我家的“环龙棚”建在仓库场的河南边,曾听父亲说过,那用芦苇编织中间夹着茅草的“墙”,顶上铺着稻草的“屋”,是爷爷从苏北逃荒而来时造的。我住的村落在芦荡中形成,人们住的大都是茅草屋,只有几家是瓦房。在我五六岁时,我家在挖“下水槽”时形成的土墩上削平后造了新屋,墙是用小砖砌的,而屋顶还是用茅草盖的。

  在我家造新屋的那时,村里有好几家都造起了“七路头五开间”的瓦房,瓦房的椽子是一根根木料,再铺上“小房板”,上盖黑色的瓦,我也曾帮过人家建这种瓦房。

  对瓦房的记忆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,常在春天里,看到鸟儿在屋顶上飞来飞去,也会看到瓦缝间生长出一株株的小草,很嫩绿。

  夏天时,很喜欢看瓦上下着的大雨,能听到雨撞击瓦片的声音,那雨滴的飞溅形成雨烟,那些春天里生长的小草挺立在雨中摇曳着。而我家的茅草屋顶上,悄无声息,流下的雨水是黄浊的。

  雨不停地下着,雨水顺着瓦,顺着瓦形成的槽沟,滑落至用毛竹劈成两半的竹沟中,哗哗地滴入大大的水缸里。

  而我,往往是在凉爽的雨中,拿着水桶去人家的水缸里打水再倒在自家的水缸里,那水,我们乡下人叫“天落水”。

  “天落水”有瓦房的人家都有,夏天农事繁忙,累了,便去瓦房下小憩乘凉;渴了,便用铜勺舀起“天落水”咕嘟咕嘟地喝下,有种甜味,也很凉爽,有时,打了水拿到田头。

  有瓦房的人家食用水都喝“天落水”,而我家喝的是河水,水缸里放些明矾,杀菌纯净。

  对于建造瓦房,我家是努力过的。

  或许是泥土的原因,浦东不产瓦。只记得冬天时,村里的几只水泥船满满地装载着芦头和花棋柴,驶向远方去换瓦。

  为了换瓦,一般做饭时我们不用硬质些的柴火,烧的是乱稻柴和母亲在冬天里拾的花玲壳。一旦村里去换瓦,母亲便央求着船上也装上我家的几捆柴,换回哪怕只是几百张瓦。

  换瓦的地方在外地,据说在江苏,来去要经过浦东运河和黄浦江,一个来回要十天左右。当满载着瓦的船驶进“下水槽”的水桥边,母亲便拿着“挑肩”去装卸我家的瓦,然后盘垒在屋前的西南角,上面盖上稻草。

  一年又是一年,当那个瓦堆越长越高时,我当兵去了。

  当兵回来,依然是一间半的茅草屋,那个瓦堆也没有长高。虽然瓦堆没有长高,但屋前屋后有了四五万块的“八五砖”。

  上世纪的八十年代中期,村里造瓦房的不多了,都是楼房,屋顶也不用小瓦,用的是红红绿绿的琉璃瓦。

  借了钱造了三上三下的楼房,屋顶是用混凝土预浇的,没用上母亲用开裂的手堆垒起来的瓦。

  后来,在城里居住了,那些瓦听姐说转卖了,也没几个钱。

  这一生,我终究没住过瓦屋,总感觉情感经历缺了些什么。小时候,我也没有用碎了的瓦片,仰着身投掷到水面看瓦片“啪啪”地在飞;也没有在瓦屋的屋檐下,看“天落水”的滴落。

  站在友人的祖屋前,看雨过天晴后的屋顶,那些瓦不是灰色的,是青的黛的瓦。

  粉墙黛瓦,屋宇之下,还住着寻常百姓人家吗?还有“天落水”的爽口吗?

     作者:陈连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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