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在新村里的老宅

推荐人: 徐芳 来源: 时间: 2017-12-23 20:19 阅读:

  我对曾经坐落在阜新路的本地人住宅,想念已久。住宅位于菜园之后(有叶菜,也种瓜果),我们称其为“东郭”。但不知是因为种冬瓜(其实也种西瓜),以讹传讹的缘故,或者是对路东头郭家的一种叫法?

  最靠路边的是一座很老的老宅,可能建成于几百多年前。一带屋宇,形迹近于自然村,也许在村子落成前与落成后,这里曾有过很多条蜿蜒于江南的小河弯弯——从建造选址与朝向,或可以看出一些端倪。

  女同学娃娃(小名)的家宅旁,其他一些老住宅,如偏厦和后宅,那时已被拆掉一些,几层高的各色楼房,就在原处“拔地”而起。

  上世纪七十年代开始,我们每年有春游秋游,大多是去近或远的公园,看植物看动物,或一起戏耍。

  大家对于老房子,却根本没有概念,不会去多看一眼。老院子,老墙,老树,或就等同“老土”?墙内都还坑坑洼洼,墙外黑漆脱落,白粉污黑。房檐上长着直直的瓦檐草,像蹲伏着的一支部队,密密麻麻的绿色方阵,如剑如戟挺立。

  整体看,坐落新村其中的“老窝”,却犹如一排洁白新牙上的一颗黑牙,似乎破了相——实际上却没人会想到,是老相被新相破了。不破不立,有人当面这样拍马屁——关于如雨后春笋的新楼群。

  关于如雨后被挖笋的黑平房——那是几座剩下的布局凌乱的宅子,有各种侧翼与延伸部分。“老相”貌似由青砖黑瓦共同构成,多数墙皮已经剥落了又剥落,时间之手,在层层剥笋。而老宅和新房们挤在一起,却仿佛离群索居,落落寡欢,只被一个布满荆棘与杂物的院落所环绕。院中央是一口水井。水井盖上有手摇柄和系麻绳的吊桶。

  木板窗终日紧闭,却常年开着门,门口有人或坐或站,或进进出出。柴门与老宅之间的石板小径上,恣意生长着野菊花、草穗、草根。偶尔可见荆棘上吊挂着几件衬衣、汗衫、大裤衩和毛巾之类,那似乎也是生活向阳的迹象。

  那些崭新的方房子,建在修葺完好的“花园”包围中。其中一个花园里,甚至还有景观,配有假山、水池和露台。却用枪篱笆围得严严实实,那就是鞍山七村小学,大门开在鞍山七村里,里外,完完全全是一派田园风光。

  可能会有一个男孩和一只羊,突然出现在眼前。

  我的一个同学,刚从同济大学的游泳池里(那时,它是田野中的游泳池,完全露天)水淋淋地爬出来,可能因为眼睛里的水还没擦干净,还可能因为耳朵里的水还没倒干净,还可能因为那个女人的大声吆喝,还可能因为那只羊,突然挣脱绳索,去低下头啃他脚前的草儿——他喊着:“一只羊,一只羊……”就那么惊恐地掉入了粪坑。

  “大阿姐,救我!”“大阿姐,是我!”“大阿姐,快救我!” “大阿姐”终于看清了粪坑里的“小阿弟”,转身竟逃得那么快!他是一身臭烘烘,被一根木棍拖上来的,却从此再也摆脱不了“一只羊,一只羊……”的故事,妄中说妄疑非妄,也许这辈子,他在梦中会永远喊着:“一只羊,一只羊……”

  说了这么多,就为了老房拆迁,我们约了娃娃,说一起去上海逛逛……“那是个什么鬼地方?”娃娃的老爹反对,他当年已年过半百,据说他父亲的父亲的父亲……也在这里出生,看那旧窗旧柜旧床。

  当看见我们进屋,他招呼的声音洪大,却听不太真——有回声,是的,有些不太清楚地清晰表明了老房之老。可是,他的确认为这里不是上海,但也没有必要为去上海,而去上海;他家据说是在明朝时从南通迁来安住——这样的乡下,也就是我们所说的——真正的上海了。

 

作者: 徐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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