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年清明、冬至,母亲的大事

推荐人: 邵嘉敏 来源: 时间: 2017-12-20 21:28 阅读:
每年清明、冬至,母亲的大事

  每年清明、冬至这两个节气之前的一段辰光是八十又四的老母亲最忙的。她正神情专注地做着一件她认为是神圣的大事,那就是折锡箔。

  母亲早早地从走村串巷的小商贩那里买来几扎锡箔。接下来的日子里,一有空闲,她就会洗净双手、戴上眼镜、摆开架势做她的大事。那情形,像情窦初开的少女折千纸鹤,如顽皮男童做纸飞机,也似守财奴数钞票,一层贴着一层,再用拇指轻柔地压实、抚平。几番折叠、翻转,轻轻一顶、展开,一张张银质纸张变成一只只“银元宝”,银光闪闪,惟妙惟肖。

  我的祖父辈弟兄四个,老二、老四无嗣,老四领养了三哥的第二个女儿,这就是我母亲。从小,祖父、继祖父对她均疼爱有加。到了该读书的年龄,继祖父省吃俭用,供我母亲求学。读完小学,因没有充裕的经济来源,又逢兵荒马乱,母亲的多数同学相继休学。而继祖父狠下心来,卖掉仅有的几亩薄田,自己冒着生命危险,穿越日伪封锁线,做些贩米的小本生意养家糊口。眼见多少人惨死在篱笆线下,他坚忍着。就这样,我母亲上了省立女中,这在本地农村当属凤毛麟角……母亲有一手秀丽的毛笔字、钢笔字,七十多岁时仍骑着自行车穿梭于多个企业兼职会计。

 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仔细打量母亲执着的已布满皱纹的神情,看那干裂、开坼的双手不太灵活地或折或叠或按或顶。我知道,这些年,母亲用她那传统的那一张张锡箔,化为心思、挂念,融化在制作的每个细节里,去祭拜她的两对父母。我也忍不住参与其中……

  从小,父母总是很忙,经常不在家,是继祖父把我带大的。继祖父离开我们时,我已参加工作。是我忙完工作赶到他床前,他才安详合眼的。临终前他说,我是一个开通的人。只要你们都好,我没啥忧虑。每年随便寻个日子,看看我就可以了,也不要烧啥锡箔。那些年来,我们后辈真的什么都不弄,就是去坟地看看。前些年,随着城市化的进程,坟地几经搬迁,母亲的心事越来越重。那年,镇村建起了公共墓地,老祖宗终得安宁。

  是啊,每个人的心头,都有逝去亲人的一个地方。在特殊的日子,人们用传统或现代或独特的方式祭祀、缅怀,这是流传千年的文化的一部分。它寄托思念,承养家训。扫墓、祭祀,该是走心的。思念,是不该有节气的,但节气更甚。活着的人,从实在朴素的怀念与追思中,以繁衍生息、和谐生活。这或是先人们的最大安慰。

 

作者: 邵嘉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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