巢云诗钞（二十）

　　过吉维尼访莫奈故居

　　自来画工欺造化，误认酷肖作擅长。

　　纤毫不失逐形迹，终令精神转凄惶。

　　其时有老别怀抱，陵轹俗手绝依傍。

　　驱遣七彩追日影，命驾五云登瑶堂。

　　先迁嘉树来晚莺，再汲活水过别塘。

　　引派移根成底事，接花艺果殊有方。

　　又分明晦应时景，估量浓淡好上妆。

　　蛰龙变化盈莲壁，巨擘造玄气盛昌。

　　绿桥霜晓侵春嫩，朱兰纁夏映天光。

　　终朝有月当清蕖，永夜无风对孤芳。

　　辋口斜川差拟似，草色烟霞灵津藏。

　　雾眸几度隐花萼，歊氛何曾入篱墙。

　　寸阴百丈发酡颜，露庭十色烘暖香。

　　慢惊节物寄余龄，为有千载频覆觞。

　　咏莫奈《睡莲》二首

　　按觞心绪到仙洲，交涉波痕总倚楼。

　　一曲酣红声憯悴，菱歌不度使人愁。

　　玉界琼田际早秋，绣漪绿涨弄晴柔。

　　月凉后夜惊幽梦，落尽红鲜黯鹤舟。

　　塞纳河谷最著名的坡地要数吉维尼，吉维尼最有名的地方要数莫奈的故居花园。晚年莫奈为有一安静的作画环境，在那里费心思营构了一个占地约一公顷的花园，又引入附近埃普特河水蓄养水塘，遍植睡莲。不仅如此，为应景浮世绘的西传，并更好地传达东方文化的粹美，他还在塘上架起一座绿色的日本桥，并特意从巴黎购来日本花籽，依各种花木的形态、色泽与植株高低，合理配伍，混种在一起。对水边的竹林、垂柳尤其上心，以期假水面的反光，倒映出如梦似幻的日影。因此，他创作的近两百幅《睡莲》，在同一位置，对不同时间与光照下花生色、叶流霞的传神描摹，就具有一种不可言说的美感，同时又不失构型上的逼真。其中，以长轴与组画形式出现的《睡莲图》，包括《日本桥》，更由天光云影辉映的一种出尘之美。乍看之下，调子似有些沉闷和灰黯，其实色彩饱和，纯度很高。经后来的电脑分析，上色竟达15层之多，于此可见出他晚年对光色关系的把握，确已达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，尽管那个时候他的目力已大为减退。要说莫奈的时代，有太多画家聚合在印象派的旗帜下，成就高的也为数不少。但能在数十年的创作中始终恪守外光原则和自然理想，始终不懈地探索光与色的变化并将之完美地表现出来，不能不说以莫奈为第一人。也因此，他几乎成了这一革命性画派中影响最大的一位，甚至就是它的代名词。

作者： 汪涌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