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志摩的一封绝笔信

　　杨小佛先生懂经济，又好文史。如今，他虽已届100虚岁，依然经常在家中翻阅其父杨杏佛留下的文字图片资料，一有发现，便马上给我打电话，邀我到他家“吃中饭”。我知道，杨老又有新发现了。

　　今年8月的一天，我接了杨老的电话，兴冲冲地去看望他。一进门，杨老就高兴地告诉我，他在父亲的一包资料中，又看到两张字条，一张是徐志摩1931年11月18日写给他父亲杨杏佛的，另一张是杨杏佛写的题为“志摩绝笔”的纸条。

　　这是怎么一回事呢？

　　杨老看我有疑惑，便要我坐下来，听他慢慢道来——

　　1922年徐志摩与原配张幼仪离异后，不久即与陆小曼结了婚。陆小曼虽是才女，却不幸染上了阿芙蓉癖，开销很大。尽管徐志摩在上海一所大学任教，薪金已不少，但仍不敷陆小曼花销。无奈，徐志摩只得托人介绍到北平等地大学兼课。1931年11月19日，他去北平出席林徽因的演讲会，搭乘免费的邮政飞机。不料飞机失事，机毁人亡。

　　杨老说，他父亲与徐志摩是好朋友，很关心徐志摩的生活处境。这次，徐志摩离沪前特地到他家向杨杏佛告别。不巧，他父亲外出有事不在家，于是，徐志摩特地留下字条告别。

　　徐志摩写道：

　　才到奉谒未晤为怅，顷去湘眉处。明早飞北京，今不复见。北平闻颇恐慌，急于去看看。

　　杏佛兄安好。志摩

　　噩耗传来，父亲杨杏佛十分悲痛，深悔当日未能与徐志摩见上最后一面。那几天，父亲反复阅读着徐志摩留给他的字条，然后，提笔写下了“志摩绝笔”的题目及以下一段说明文字：

　　志摩于二十年（1931年）十一月十九日下午二时在山东党家庄附近之开山飞机遇祸，此为其十八夜六时半过访不遇时所留之手笔。当晚在湘眉处狂谈至十二时始归。翌晨八时即北飞。競武云，志摩晨起即赴飞机场，十分匆促。故知所书为绝笔也。

　　二十年十一月廿一日 钤志

　　杨老说，父亲按时间推算，认为徐志摩写给他的这张字条，应当是徐志摩的绝笔信了。

　　说罢，杨老拿出两张字条（影印件）推到我面前。我仔细一看，果然是徐志摩和杨杏佛的亲笔字条。我感慨地说，您老真了不起！100岁了，还在研究徐志摩，研究您父亲的朋友们。

　　杨老谦虚地说：“谈不上研究，只是人年纪越大，小辰光的事情就记得越清楚。侬晓得的，当年徐志摩飞机失事两年不到，我父亲就被蓝衣社特务刺杀了。”说完，杨老长叹一声……

作者：葛昆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