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二陆”之贤处

　　在中国传统文化中，常称有才德的人为贤者。而贤者的才德与善举表现又是多方面的。除了大家所熟知的办事公正、为政清廉、信守承诺、清贫守节、先人后己、孝悌友爱等以外，能使浪子回头，教人改邪归正、弃恶从善，也是一种贤德和善举。《吕氏春秋》中“所谓贤者，遗人以仁”亦即此意。陆机、陆云都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文学家，以诗赋驰名于时。当兄弟俩从华亭来到中原时，立刻引起轰动，许多达官贵人都以一睹风采为快，时称“二陆”。他们除了文学成就卓著，还都曾做过劝人改邪归正、弃恶从善的好事。

　　陆机有一次从故乡华亭到洛阳，因路途遥远，随身带了不少东西，“辎重甚盛”，坐舟北上。不料船行至江淮一带，碰到了一伙强盗。陆机从船上望去，只见河岸上有一青年，相貌堂堂，神姿“峰颖”，手持宝剑，占据在一块船板上，正指挥着手下的一批少年人掠夺旅客的财物，一看便是强盗头子。更有意思的是，这个首贼指挥起掠劫之事，就像指挥一场战役，一切都有条不紊，干净利落，一点也不慌张忙乱。而他本人所为虽是强盗行径，却从容不迫，神闲气定，别有风姿，根本就不像个强盗样子。陆机好生奇怪，便站在船屋上远远地对他说：“我看你一表人才，应该有些才华，怎么却做起打劫之事来了呢？”

　　孰料此青年一听，又见陆机英俊高大，风度翩翩，立刻涕泣而下，大哭起来向陆机拜道：“在下姓戴名渊，少年时喜游侠，与一帮人放荡不羁，行为不检，在此专门袭击掠劫商旅，其实我早就想洗心革面，洗手不干了，今遇先生，气宇不凡，愿意归顺先生门下。”说罢，便把手中宝剑投掷给陆机，再次下拜。陆机见他如此诚恳，更加器重，遂与之订交。并当场写了一封信，推荐给赵王司马伦。信中说：“伏见处士戴渊，砥节立行，有井渫之洁，安穷乐志，无风尘之慕，诚东南之遗宝，朝廷之贵璞也。”正是在陆机的有力推荐下，后来戴渊得到赵王重用，官至征西将军。

　　无独有偶。就在戴渊在江淮一带劫财为盗前后，距此不远的义兴阳义（今江苏宜兴）地方，又出现了一个恶少叫周处，为非作歹，横行霸道，为乡里所患，乡邻们把他与山中的白额虎及水中之蛟合称“三害”。后周处杀了白额虎，又入水斩蛟，与之在水中搏斗了三天三夜，乡里人都以为他与蛟俱亡，弹冠相庆。没想到周处竟杀蛟而出，听说乡人都为其死而互相庆贺，这才知道自己已为乡人所恶，有悔改意。知“二陆”甚贤，便特意去拜访求教。陆机不在，正见其弟陆云，即告以灾情，并悔恨地说：“欲自修改，而年已蹉跎，终无所成。”陆云便开导他：“古人有言：朝闻道，夕死可矣。何况你的前途尚可。人最怕的是无志气，立了志向，总会有作为的。”在陆云的循循善诱下，周处决心痛改前非，不再胡作非为，而是建功立业，终于荣升为朝廷重臣御史中丞，又封建威将军，并有诗传世：“去去世事已，笨马观西戎。”言其戎马生涯中的情怀。周处文武双全取得了比戴渊更为卓越的业绩，成为忠臣孝子，名垂青史。

　　浪子回头金不换。戴渊本是一个强盗头子，周处则是一个地方恶少，都曾危害社会，但在陆氏兄弟的分别开导和帮助下，居然都能改邪归正，弃恶从善，脱胎换骨，重新做人，均成一代名将，实在是难能可贵，令人赞叹。陆氏兄弟不仅在文学上光彩照人，成就卓著，引领潮流，且诱导有方，使人改邪归正，“遗人以仁”，亦可谓贤者贵人矣！同时也说明：一个人即使曾少年失足，或误入歧途，有过劣迹，只要立志痛改，弃恶从善，仍然可能有光明前途，成为一个有德之人，一个对社会有用之人。

作者： 孙琴安